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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骨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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婺城,初夏。

不知道是不是嬌慣了的原因,自打入了婺城之後,我又接連病了兩場,這樣引起的直接後果就是耽誤了行程,這個時候按照原定的計劃,我們本該在夋城的。

我雖心心念念著行程,但奈何身子不爽利,聽了哈張霜的勸告便是在這婺城養了又養,看著大好的春光消殆到如今的初夏日。

我趴在茶樓二樓的窗戶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,思緒游離,腦袋放空,連我自己都不曉得自己在想些什麽。這樣的出神,張霜連連叫了我好幾聲才反應過來。

“小姐,我們恐怕是要忙起來了。”

我疑惑,“忙什麽?”

“生意。”張霜少見地露出笑來,指了指茶樓對面鋪子裏的一個小人兒,道,“那個就是生意。”

我一臉地崇拜看著張霜,“這個也是你算出來的麽?”

要知道,一月前,剛入這婺城的境地內,張霜活生生地算出來一個可以做生意的人,我們做了一筆大生意,故而可以閑散到如今。

這次張霜卻是搖頭,“不是,是我猜的。”雖說是猜的,可那氣定神閑的模樣,讓我忍不住好奇,“既然是猜的,如何這般斬釘截鐵?”

張霜想了想,吐出六個字來,“她是顏家小姐。”

我恍然大悟,原來如此。

在這婺城住了一月,該聽該看的八卦我與張霜一樣也沒有少聽少看,其中八卦傳得最為廣泛也最為玄乎的就是這顏家小姐的了。傳聞之中,顏家小姐是個未出閨閣的姑娘,身邊也無所男子好友,可卻在十六歲也就是三年前懷上了肚子。

這事情是顏家的下人傳出來的,就在那小姐顯肚子的時候,這事情已然是全城皆知。可後來事情的發展卻是出乎意料,根據當時近身伺候的下人所說,也就是一夜之間,小姐的肚子平了下來。可那一夜,沒有女人的哭喊,也沒有穩婆,第二日清掃房間的時候,床鋪之上幹幹凈凈,哪裏像是生過孩子之後的樣子?

而那顏家小姐,自打那一日之後性子大變,原本溫柔嫻靜的人忽地變得活潑愛笑了,整個人都透著一種生機的活力。見過的人都說,顏家小姐被邪祟附身了,後來顏家的確是請了道士,可驅不出什麽邪祟來,那道士來了只看了那小姐一眼,忽地渾身抽搐,而後跪倒在地,連連大呼“有眼不識泰山,望大人饒恕小輩!”

這事情後來便是不了了之了,再也沒有人提過邪祟附身的話,可那顏家小姐,於眾人眼中仍舊是歸於不祥之物,被汙了身子了不祥之物。

這點,從她十九歲都尚未出嫁,看得清清楚楚。沒有人敢去觸碰她,而那女子像是不知周遭人所想一般,日日混跡於酒肆集市喝酒鬥蛐蛐兒。原本那顏家當家最開始還會氣得吹胡子瞪眼,但這兩年話說得少了很多,因為顏家出了位小公子。

越加的肆無忌憚,越加的無人問津。

將身前的一盞茶一飲而盡,我對著張霜微微一笑,道,“我們去看看這顏家小姐吧!”

於是跟著這顏家小姐從兵器鋪子逛到了青樓,青樓坐著喝了一杯茶,又到了酒肆喝了幾兩酒,酒醉微醺的時候,那小姐忽地又提步去了賭場。

賭場一番游歷倒是有收獲,張霜會占蔔,於是左猜猜右猜猜,一兩銀子的本,百兩銀子的利,雖不是一本萬利的買賣,一本百利卻還是可以的。

可就在我們拿著百兩銀子準備收手跟著那姑娘的時候,卻被幾個彪形大漢攔住了去路。

我看了邊上的張霜一眼,“我們是不是掉坑裏去了!?”

張霜看了我一眼,回,“想必是的!”

但凡入了賭場的,沒有一個不是輸的精光回去的,我們兩個顯然打破了這個規矩,自然得要受些懲罰。

就在我倆以為就要這麽死在這處的時候,只聽得一聲渾厚的男聲,“住手!”

其後,一個中年男子緩緩從一方簾幕後走了出來,那男人我並不認得,倒是邊上的人,還記得。

再次相見,想不到竟然是在這樣的地方。

見著那男人,我捅了捅邊上的張霜,“你曉得這是個什麽情況麽?”

“不曉得,不過我們死不了就是的。”

事實證明,張霜不是個江湖騙子,他的預言,基本都是真話。

不止死不了,還被熱情地邀請一同用飯,驚得那些打手下巴都掉在了地上。

其實追著顏家小姐跑了一日,入肚的都是些酒水,到了這個點早就餓了。只可惜,這頓飯還是要拒。

看著邊上的張霜臉色越來越白,我這才記起對於慕緒聲他是不能見的。此刻人多眼雜,唯恐他露出破綻來惹得註目,我趕緊扶住他,對著近處的那中年男子以及慕緒聲道,“先謝過老板以及慕公子的好意了,只不過我夫君此番受了些驚嚇,此刻身子有些不適,我們就先回去歇著了,至於這飯局,他日若是有緣分再見,必定是我夫妻兩個做東約上一約的。”

那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慕緒聲,猶疑道,“慕公子,這···”

只見慕緒聲淡淡一笑,玩味道,“夫妻倆?”

張霜此刻已然不能說話了,額頭上豆子似的汗一顆接著一顆,我知道不能再拖,趕緊道,“是的,他日我們夫妻必定好好款待兩位,此番就先告辭了!”

說罷,半拉半背地帶著張霜狼狽而逃。

回到住的小店,這才算是安定了心神。

張霜的情況並不好,盡管他如今不懼烈日驕陽,也不懼五谷雨水,可他怕慕緒聲,這倒是令人為難。只可惜如今我倆的情況不佳,盯住一個顏家小姐就已經夠頭疼,若是再加上一個慕緒聲,恐怕應付不來。

躲避絕非長久之策,可還未等我想出個對策來,慕緒聲就在我們身邊安營紮寨了。

一日後。

“真是巧,明姑娘,你們也住在這裏?”

看著一出門就遇到且不知在此守株待兔多久的男人,我都快哭了。

“真是巧,我們也住這裏!”

“明姑娘的臉色似乎不好,難道是那一位情況還是不好麽?我在這婺城有些朋友,其中一位就是大夫,要不要請他過來診治一番?”

我連忙擺手,“不必如此麻煩,他,額,我夫君睡上一覺就好了,他只是需要時間來緩沖。”

這樣說完,我二人之間似乎再也無話,我正想著如何打破這局面趕緊走的時候,慕緒聲先我一步開口。

“那時候,為什麽不說一聲就離開?”

離開?那時候?想了想我才明白他說的是安寧鎮。

我看著對面這個於我來說不過是過客的人,此刻他的臉上竟還帶著淡淡的失落,讓我原本想要搪塞過去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。

我望著他怔了會兒,看著他重新扯出笑來,“不過緣分在這裏,我們又遇見了,希望今後處得愉快。”

說實話,對於不辭而別這件事情,我是有過愧疚的,畢竟慕緒聲是第一個主動提出與我交朋友的人,大多數時候,我是一個人,或者一個人帶著我的傀儡。

但,他說的“處的愉快”,我是決計不能接受的,我從未想過與他這一類的人打交道,更不會有相處這樣子的事情發生。

我剛想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,過道盡頭處忽地傳來少年的聲音,“大人,秦姑娘來了!”

伴著聲音出現的,是原來送我湯藥的少年。

見著我,他似乎很驚訝,“明姑娘,你為何在這裏?”

我嘴角抽了抽,“大概是天意註定吧!”

少年還要再問,卻被慕緒聲打斷,“我知道了,你先去,我隨後就到。”

少年本是冷面的,聽見這話卻是嘴角嘟了嘟,這樣看著倒是有幾分少年的味道在。雖說不甘願,卻還是領命退下了。

少年退下了,慕緒聲又與我道,“我會在婺城住上一些時日,就在這小店的天字號房,你若是在這處遇上了難,盡管去找我。”

說著又從懷裏掏出一塊血色的玉石來塞到我手裏,“這塊血玉是我的貼身之物,見著它了,琮離他們都會聽命於你。”

我疑惑,“琮離?”

“是你剛才見到的少年,我的貼身護衛。”

其實我疑惑的不是該疑惑的地方,待反應過來真正的不對勁的時候,這塊血玉的主人已經消失在視野之內。

我從未想過要從慕緒聲那裏得到什麽,這一切的發生發展有些不在我的計劃之內,這讓我很是煩躁。想一想,最開始那一碗湯面錢就不該那樣拎不清,應該算的清楚一些,然後與他楚河漢界劃得清清楚楚。

只可惜,有些事情似乎不按照我的計劃走。

那塊血玉被我扔在了桌子上,就這麽呆了一日,直到張霜傍晚醒來。

作為我的謀士,張霜的存在是十分必要的。

“你看看,這塊玉的歸處是哪裏?”

張霜將那塊玉拿起來看了看,在手裏摩挲了一會兒,也沒有拿出他的龜蔔,直接給出了答案,“這是那個人的。”

我點頭,“然後呢?”

“既然他給了你,就不會輕易地收回去,倒不如先留在手裏,指不定這東西還有點用處,等到了合適的時機再還回去便是了。”

我看了眼張霜那理直氣壯的態度,有些不相信,“這是你算出來的?”

“不是,不過算了也還是這個結果。”

對於張霜這霸氣的態度,我不禁嘖嘖了兩聲,“神算子如今是越發的傲氣了!”

張霜對於我這揶揄一點氣也沒有,反而拱手道,“謝謝姑娘誇獎。”

玩笑之後,就該回歸正題了。張霜睡了整整的一日,身體終於恢覆過來,醒來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與我一起夜訪了一次顏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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